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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悠悠丰惠  发表于:2019-08-20 10:07:41

原标题:农事.耘田 | 作者陈冬纪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| 陈冬纪 编辑| 暗香

佇立高楼,艳阳曜日。听窗檐外,嘶嘶蝉鸣。

逾古稀者,亦此尤为心悸及倦。乃潜心蜗居于网游。忽,于屏中现宋人范成大“昼出耘田夜绩麻,村庄儿女各当家”;然浮想联翩。

询《汉典》始知,千余年前晋代陶公《归去来兮》中,亦已有“怀良辰以孤往,或植杖而耘耔”赋。

唐,顾况《山居即事》内,曾也“抱孙堪种树,倚杖问耘田”语。

宋,大诗人苏轼《和陶怨诗示庞邓》,则吟叹“人间少宜适,惟有归耘田”。

……

与以上历代诸多名家把“耘”于诗。各以抒发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而厌世官场,或怀才不遇归隐田园之感慨所不同的是,在下更诧然:身为天子的弘历皇帝也曾御笔“老农炙背耘田苗,汗湿田土如流膏……”。

盖以堂堂一国之尊,竟对当年的庶民稼农,有着如此深邃感喟;不枉为他毕生数次千里迢迢龙庭御驾南巡。

“乾隆皇帝游江南……”;并非仅于民间所喧为寻花问柳耳!

更绝哉!据载,古人还真曾有“耘田鼓”这玩意儿:“农忙时挂在田头树上,鸣之以统一行动”。有多诗以为证:

《和孙端叟寺丞农具·耘鼓》

宋 梅尧臣

挂鼓大树枝,将以一耘耔。

逢逢达远近,汩汩来田里。……

蜀 僧 可朋作《耘田鼓诗》云

农舍田头鼓,王孙筵上鼓。

击鼓兮皆为鼓,一何乐兮一何苦?

上有烈日,下有焦土。……

瞻卬以上,于倏然之间里,使在下又回到了天际线以远的老家;一甲子以前的吾侪前半生……。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那是公元一九六0年代初以前。虞北平原上,横山以东的低田畈里。上下天光,一碧万顷。骄阳凌空,酷暑天笼。

盛夏的乡野间,阡陌郁葱绿茵无盖。那一片片蓬蓬勃勃之景象,又是以从不吝啬于人类著称的大自然,在往而复始地赏赐给了广袤大地上,或条条或幅幅,四季变幻着的多彩浓妆。

耳闻蚱蝉声声嘶,时由禾浪飒飒兮!”

于绿荫郁葱之中,若隠若现地,起伏和攒动着一长溜的人头。

他们或顶竹篾斗蓬,或扣草帽。都前前后后错落有致地,卧行于在禾蓬之中。

每一位耘者前面,都有一手撑长杆的青壮年。他们依赖着自身的臂力优势,一推一拉地操控着耥耙,把疯长于在每行距之间的杂草,都先行连根起出。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待由手腕与膝盖、足髁,左右交替跪爬着的后者们,俯伏于在几近40°确乎蒸笼般的禾蓬里。或拔或揑地将那些野荸荠、节节菜、水花生、鸭舌草等等,随手收拢、团起后撳入淤泥。并把于前刚泼下不久,因耥耙遗漏未及打散的,一段段滩滩人畜糞料也撸散搅和。赶在这“早晚青”间作稻抽穗、吐蕊、扬花、包孕完全成熟之前,统统来一次最后彻底的大清除。以便即将于在这尺把宽的,每行距之间再补插上晚作秧苗。更亦而补充必须之养份。

由众多耥头移位或抽动时,所产生的“哔咧!拍啦!”,和“哗啦!哗啦!”片片击水声,在此起彼伏地迴响着。它时而盖住了人们,因该行农活的艰辛、压抑,与彼此之间的互为遥相呼应声。

他们时高时低地,在调侃着市井庶问或荤腥段子。又于你我之间开着无聊玩笑。还不时地挖掘出“三姑六婆、家长里短”等等;那些已沉寂于在历史上多少年的,街头巷尾陈年烂事芝麻料。

由此而充盈于满田畈里,不时地一阵阵的喜笑怒骂。倒也能缓解些许沉闷甚至于戾气。

“我骂你:大、胆!……牛头喔!……小、光、棍!……”。

“张龙赵虎……左将官右!……”

——少顷,这一阵阵已被人们厌听得已起了老茧,某某人约带沙哑的绍剧高腔声,于倏然之间里,又掺和在了燥热的空气之中。

于此时,有一位“全付武装”的耘者,正刚刚爬起于在田塍头上。

他:头戴着一顶已折了环圈露出箬壳,以及尖顶处也开了豁口的竹篾斗篷。项颈上掛一只,为了防备俯伏蜗行时,被禾尖伤眼划脸而遮用的“面躺(挡)”。这几乎是掩盖住了,其原本就颚骨嶙峋的大部分脸廓。

腰肢以下的胯裆部,悬吊着一只 “骑马”,是以阻隔因大量禾叶,自胯下长久地通过,防其锋利的边缘蹭伤大腿皮肤。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其裤脚管已退无可退至根部。所溅起的泥浆层,由于长时间亦湿亦热地干结,已斑斓成了一圈龟纹状的痂。与下部粘着的淤垢中,垂挂着一条条泥痕,或星星点点的蚂蝗。尽管他自一立上田塍头以后,曾经用力地顿足或抖动过,希冀能把这些讨厌的蠕虫和板结物都脱落,但效果仍不甚理想。

他宽额、挺鼻,乌目瞠然稍陷于眶。脸庞上的车车辙辙沟坎,亦可印证岁月磨砺与峥嵘过后的瘢痕。但自那均称的五观佈局及余韵神衿,仍印痕着些许,主人于青葱少壮时曾经有过的英俊和彪悍。

老人家依然承袭着,虞北农人们的习性,但凡在出田畈劳作时,腰背后大都会缚上一只橘子篓。以方便随时拾田螺、盛泥鳅。又或把陷于田泥中的块石、片瓦、甚至于是碎玻璃等等先行拣起,以危害自个的脚踝头伤及皮肉。

此时,他正在躬下身子,用双手圈成一弧形;自上而下地,在往下撸二腿上稠粘着的泥浆。试图把垢污等统统地去掉。

但是,甭管他咋样使力,于大腿上仍会包裹有一些残余。尚有一丝丝的黯红色液体,自被蚂蝗叮咬过的伤口处,在往外渗浸着星星斑斑,使得周遭的污泥与血色互相交融,渐次地在变暗变黑。

仍然会有几条这种令人极度厌恶;混身滑不唧溜的吸血鬼漏网。它们蠕动着那早已鼓胀、变形成硕大身段,仍紧紧地吸附于在肌肤上,贪婪之极不肯松口。待他用手指头,反复地强行或扣或掐,拉扯成似橡皮筋般时,才使彻底地拽下了它。然后,便往鼓鼓囊囊处使劲地一撸,即自此小畜生的体腔之内,溅射出了一股腥红色的血浆。

这位早已过了花甲几近耋老的他:上半身的汗渍淋淋,已经被反复地湿热过了。使得黑土布衫上浸渗出了几处,由几何形曲线所构成的片片白斑。包裹着他空疏的身子骨架。支撑于他的是二条干柴般瘪腿。

然此,老人家还是不悯于弯下了他的腰,伸出因经久浸泡已“胖”成白皙状,且指关节处已裂开了好几处豁口的右手。把刚才撸在地上,已吸吮得饱胀鼓鼓的,这些为害人类已多少年了的吮血鬼;一一地捉拿进一只,已盛有些许盐卤的小竹筒管里。再随手拔来一小撮马尾草等,搓揉几下以后紧塞于口。便把他系于在腰。任由着此十恶不赦之蠕虫,因受到强剌激而剧烈地在内里扭动、翻滚着;以致完全“息菜”为止。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于稍后,他只手把套于頸项上的累赘——“面挡”摘下挽于臂膀之上。而用另一只手,自怀里掏出了一黑不溜秋的荷包。再抽出斜插于在后背,以几圈草绳缠缚于腰的,一巴掌长竹烟管含于口。熟练地以右手中的拇、食二指,自荷包内,摸摸揑揑着扣出了一小撮烟丝,装进另一头的金属烟斗里。再用大拇指稍微地撳压几下,便擦亮一根火柴棒后低头凑近点燃了火。

伴随着几口“吧嗒!吧嗒!”声的连续猛吸,于是乎!于缕缕烟雾妖娆之中,紧接着的是一阵阵急剧咳嗽,以及长长喘息!

而后他一手握烟管,弯起另一只揑着的拳头,不时地在摏搡着自个的后背。几番尝试着用双手叉腰,想纠正一下被时光煎熬过后的脊椎。但,终究是难以如愿。

于是,仍然是混身上下,泥渍淋漓湿漉漉的他;叼着这根油亮乌墨色的烟管,弓背伫立于在碧空之下……。

而旁边的另一位,几乎同时与其耘到头的小农民(虚年16),于此时,正蹲在田埂上,发挥着他极致的“创造力”和“奇思妙想”。

但见他:在聚精会神地,拣起一根根草梗去皮去叶,后即揑着梗杆,随手抓起一条条,从自个或他人身上撸下来的蚂蝗,边口中念念有词:

“酿(让)侬再敢咬偶!……”;边自此鼓鼓囊囊的喇叭口吸盘处狠狠地捅入。使之一股股黯红色的液体,即自另一端喷溅于前。

于依此类推着连续作业之后,便把这些仅剩皮囊且已内里外翻,扭动于在梗杆上的蠕虫,并列着一串串地搁置在路边,那几近60°以上的石板上。

然后便直起身子。再一次地检视着自个的杰作,乃仍余忿难消。

皆因为是于稍前,这一位刚刚才够格务农,想自食其力的他,也是头一次跟随大人们耘田。在于卧行着的半途之中,突然之间里,被一阵子钻心彻骨般的剌痛,惊恐而起!

“横蛅?”“田蛅?”“侬被横蛅蛰了!……”众声此起彼伏。

而其它陆陆续续地,也完成了一埭头任务的耘者们,也先后地钻出了闷热的禾蓬。在把撸下来的这些小虫,则干脆一条条地揑着,往石板或坚硬地上一搁,随即便用自个的脚后跟,对准这些鼓鼓囊囊的目标,一个个依次的踩、狠狠地踏。于是,在草丛中、泥地里、石板上,到处都是显戳过以后的斑斑腥色。

随后,他们各自各往地,在寻觅着聚有较多清水的沟渠里、或者是一潭潭水汪塘处以洗涤自己。

也而时见有盛气年刚者们,毋须洗刷,干脆快步就地奔往临近的岸边,连衣带裤着地跃向河滨……一个灭头功;爽哉!快哉!

时已至未时。洗涤过了以后的大大小小耘者们,陆陆续续地聚向了不远处的牛车盘头。在稻草盖蓬的蔽荫之下或躺、或坐、或倚、或斜着,开始了另一番的海阔天空;拟待着休憩之后的再一次始复轮回……。

昼出耘泥日当午,

蓬里稼农汗亦枯。

童孙未晓卧行苦,

盘中粒粒谓天赐。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初拟2016/9 完稿2019/8

END

农事.耘田|作者陈冬纪

作者简介| 陈冬记,1947年出生于在上海,后到小越生活,1978年底之前,一直在老家小越横山闸头村务农。1978年后,为上海工人,今退休居沪。自云:呀呀寒窗才五载,半农半工亦一世。树皮草根饥囊果,无涉荆棘二万五。往期作品回顾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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✿《一张建国初期的绍兴党校毕业证书》

《》

✿《就学(二)》

✿《就学(三)》

✿《一只“纱罩”话春秋》

✿《丰惠古韵》

✿《跑单帮》

✿《落下江(1)》

✿《落下江(2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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