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桥、长镜头与你
书蠹的世界 发表于:2019-09-13 11:33:11
原标题:古桥、长镜头与你
上周,在青浦朱家角古镇开会,路过放生桥,作为江南一带留存最长、最大、最高的五孔联拱大桥,放生桥长如带,形如虹。
国画家颜文梁笔下的放生桥,可谓,“水从碧玉环中过, 人在苍龙背上行。”
古桥静静地跨在十里漕港上,水涵桥影,倒影如“铜镜”,人影入其中,亦动亦静,亦虚亦实,远处几叶渔舟,惊鸿逐浪朦朦水云间,幽静的小镇,瞬间便有了黎明的感觉。
远观放生桥, “洞桥如虹亘,石梁横空跷”,其走势颇为陡峭,不过你若踏上石阶则顿感平缓舒坦,如履平地,因为它的台阶特别薄且宽,最薄处厚度仅有3厘米,一般不超过8厘米,放生桥南58级北62级,合计达120级台阶。看来古时造桥人其设计理念早从“人机工程”到“人文关怀”的层级。
记得吴冠中先生曾这样赞江南古镇的拱桥,“圆的桥洞,方的石块,弧的桥背,方圆之间相处得体、和谐,力学的规律往往与美感相结合”,眼前揽观放生桥之胜,可谓智于圆而形(行)于方,大赞!
试着用手机全景拍摄这眼前的“卧虹”,气势宏伟的放生桥飞虹般横卧在曹港河上,将朱家角古镇一分为二,四百年间如岁月老人见证着朱家角的兴衰与变迁。一到傍晚,更是万家灯火与满“井”星河交相辉映,水上的真实与水中的虚幻开始在我们的心灵汇合,这古桥的美,也是贴近人们生存本质的一种现实,而现实的纵深感,其实就在时光“长镜头”下从“实到空”整体延续。在饱含苍凉的时间感与静寂的空间感前,一个人的“自我”便会自觉到几近透明。
感慨于时光的“长镜头”,遂想起台湾著名诗人钟鼎文先生的一篇旧作(那还是1930年发表的一首小诗)。
《塔上》
我登临在塔上——
在塔影的下面
是无边的屋瓦
在瓦浪的下面
是无数的人家
在那些人家里
许会有小小的院落
在那些院落里
许会有各样的花
那些花寂寞地开着
又寂寞地落下
时光的“长镜头”的俯瞰下,诗作所烘托出的是一团宁静无争的祥和境界。镜头内外,桃花林尽之外的世态百象,均可入景入诗。
读诗观史之余,历史“长镜头”呈现给我们的往往是一个静止凝视的视角。但历史变迁与生活的种种悲欢离合其实都在长镜头里纵深演进,如果我们能对自己的生活与人生经历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,用比较成熟的参照系和比较广阔的眼光去不断审视与反省,慢慢你也能学会如何去守住内心的那一份静笃。人生的时间轴是单向的,一旦过去便无法修复,但在时间的长河里,虽万物轮回并作,若吾心坦荡,仍可坦然以观其复。
在电影创作里有两种经典的手法,“蒙太奇”与“长镜头”。电影里的蒙太奇就是一种“嵌套的时间”,这种电影手法呈现的空间是一种变形的空间和被建构的时间;而电影里的“长镜头”则是一种慢功夫,“长镜头”由于要保持画面时间连续和空间统一的特性,做到了减少了情绪切割的效果,因此摄影机经常充当一个静默的见证者的角色,以不干扰的态度见证着事件的发生,也见证着人们情绪的起伏跌宕。这样的表现手法,本是我们东方民族传统美学所赞赏的克制、静默、从容的态度。
电影制作中,拍摄长镜头对各个部门的要求都很高,可以说长镜头最能体现各个部门的通力合作能力。演员要有超高的表演技巧,因为长镜头通常要演员把整个段落一气呵成地表演下来,当中没有分切镜头可以弥补。其实灯光、摄影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重拍,也耗费人力、物力。
在最近一期的《可凡倾听》访谈节目里,49岁刚在柏林电影节成功拿下影后的女星咏梅,这位24年间的黄金配角在接受曹可凡访问时,谈到了在与侯孝贤导合作《刺客聂隐娘》的几个片段,侯导那标志性的“长镜头”手法,曾经让她感到非常有压力,一边演一边心里发慌,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,她认识到侯导“长镜头”背后的那份认真与严谨,必须尽全力来提升自己的表演技能,觉得自己表演中的一点小瑕疵也许就会玷污电影这神圣的使命。
其实演员“咏梅”道出了人生“长镜头”的内涵本质,在人生“长镜头”前每一个人所要呈现的是一种生命的本真与生活的基本态度,因为每个人都要学会珍惜每一天的时间,学会爱惜自己,相信自己。在人生长河的“长镜头”下,一边读出自己的本相,一边见证自己的成长。
古桥下的漕港河,碧水潺潺,一川平远,人从桥上过,人桥两相宜。
西方大哲荣格曾说过:“何谓现代人,真正的现代人,他们既不站在昨天,也不站在明天,而是站在从昨天到明天的桥梁上。”
所以人生本就是一座桥梁,重要的不是目的和结局,而是人生“长镜头”下--自己从昨天到明天真实的“过桥进程”。
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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